更新时间:2018-07-01 16:21作者:王新老师
于是,在查田运动中,大批“地主”、“富农”被查了出来,瑞金黄柏区一地(辖十二个乡),居然查出了“二百七十家以上的地主富农”,是过去三年中处置的地主富农数(122家)的一倍多[41]。据陈永发考证,毛泽东在查田运动中采取从宽定义的方式,以增加地主富农的比例,达到动员的目的。一旦目的达到,再给那些被划错者平反。即便如此,还是遭到中央的批评,被视为右倾[42]。
在这种高度紧张的气氛下,甚至征粮征税,发行公债也需要以动员的方式进行。1934年1月的全苏代表大会明确提出,完成征粮征税和发行公债的任务,必须真正依靠广泛的群众动员,必须学习兴国永丰区,瑞金云集区,长汀红坊区的动员方式,特别是兴国长岗乡,博生七里乡的经验,必须事先组织积极份子,在群众中起领导作用,带头先交,必须彻底消灭过去对于推销公债的命令摊派,及不做宣传解释,便进行推销公债征收土地税的官僚主义强迫命令方式,一切消极怠工,不去动员群众,不相信群众帮助战争的热忱,只说:“群众困难不能推销”“非摊派无办法”的机会主义与官僚主义的份子,必须受到无情的打击。
这样的无情打击,落到了时任苏区中央政府财政人民委员的邓子恢头上,其罪状主要有两条:
一、邓子恢认为苏维埃政府把种种税金加到农民身上,使农民生活困苦,甚至比“革命”前更坏。二、在负责领导财政部工作期间,始终不发动群众来做筹款工作,以为苏区内的豪绅地主早已完全打倒,再没有余款可筹了。
由于征税和发行公债的困难是实实在在的,所以,在斗争了官僚主义和机会主义之后,不动真格也征不上来,甚至强迫命令也不济事,所以必须打击反革命份子,“严查这些反革命份子,提到广大群众面前审判,把他提交法庭治罪”。显然,要粮要钱,不流血是不可能的。
不过,即使依靠严厉的血腥手段、过度的动员方式,依然不能疏解苏区的经济困境。鄂豫皖苏区在被放弃之前,1931年下半年,已经出现了粮荒,“外面不能输入,内面储蓄已罄”[46],只能“用互济组织,割麦队、割谷队到白区夺取豪绅反对派的,没收赤区地主富农的,节省(机关吃稀饭等,红军仍吃干饭),加紧生产(种瓜、豆、荞麦)等办法勉强过去。”
自1933年春天起,粮荒也袭击了中央苏区。机关工作人员被要求每天吃两餐,只有十二两,要省下四两上交。后来,改吃稀饭,甚至米糠、苦菜和树叶。列宁师范学校由于天天吃稀饭,被戏称为“稀饭学校”。同时期苏区中央政府的训令中,也提到苏区已经出现了将种子吃掉的现象,而且说“黄秋菜、笋子、苦斋、艾子、砂枯、同蒿、黄金(野山姜)苎麻叶等植物,都可采来充饥,并且无碍卫生。”要各级苏维埃政府,组织群众上山采摘,多种蔬菜,不能“放任不理,空口叹气”。为了救荒,苏区中央政府还发布“开垦荒地荒田办法”的命令,以免税的优惠,鼓励农民多种地;在这个训令里,甚至连富农种荒田,也可以得到一年的免税[50]。黄克诚在回忆中提到连中央红军的绝对主力红一军团,都没有盐吃,规定前线部队勉强每人每天八分(不足一钱)盐,而后方则没盐吃[51]。1932年底湘赣苏区在给中央的报告里说,苏区第八军由于营养不良,脚气病流行,全部人员不满两千,抵不上过去一个师,“还有一千上下的枪枝没有人背。”[52]这样的危机,一直到红军长征,都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在长征前夕,苏区中央政府的机关报《红色中华》还登出号外,大字标题写着:“红军等着二十四万担粮食吃!”到该年的7月9日为止,“粮食突击(征粮的突击──笔者注)还只完成一半任务”[53]。这一半,实际上已经是竭泽而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