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10-19 22:23作者:王新老师
正是这样一闪而过的光束,完成了我内心无法言说的部份,完成了那炙热的阳光也未曾在我身上完成的转变。
院子里响起脱粒的声音,它叫醒了枝头上鸟雀饱满的愿望。
蹦出来的豆子,还有麦粒,我比喻不出它的圆润的声音,惹得一颗颗桑葚急不可耐哗哗啦啦落下来,堆积它们的甜蜜。
脱粒的声音从黄金里穿过,同孩子们的笑声一起飞溅,乡村响起成吨成吨的喜悦。
风听到这些声音,它们聚集在树梢,高兴地摇一下手臂,唱一句谣曲。
这时,我有很多想法也被剥落,蹦出来,然后我拾起又悉数藏于内心。
太阳升起后,谷粒被一一照亮。
太阳慢慢升高,谷粒被农具又翻过一遍,有一些阳光就贴在它们的缝隙之间,分不清哪是谷粒,哪是阳光。
这时,风也凑过来想晒一晒,它要饱尝这样黄出来的声音。
太阳倾斜了,三两个黄嘴角的麻雀都衔到了一粒,然后,树枝上响起了它们酿酒的声音。
忽然,我有了一股意外的感动,像鸟巢旁边的那些树叶,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
我家是佃农。祖籍广东韶关,客籍人,在“湖广填四川”时迁移四川仪陇县马鞍场。世代为地主耕种,家境是贫苦的,和我们来往的朋友也都是老老实实的贫苦农民。
母亲一共生了十三个儿女。因为家境贫穷,无法全部养活,只留下了八个,以后再生下的被迫溺死了。这在母亲心里是多么惨痛悲哀和无可奈何的事情啊!母亲把八个孩子一手养大成人。可是她的时间大半被家务和耕种占去了,没法多照顾孩子,只好让孩子们在地里爬着。
母亲是个好劳动。从我能记忆时起,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全家二十多口人,妇女们轮班煮饭,轮到就煮一年。母亲把饭煮了,还要种田,种菜,喂猪,养蚕,纺棉花。因为她身体高大结实,还能挑水挑粪。
母亲这样地整日劳碌着。我到四五岁时就很自然地在旁边帮她的忙,到八九岁时就不但能挑能背,还会种地了。记得那时我从私塾回家,常见母亲在灶上汗流满面地烧饭,我就悄悄把书一放,挑水或放牛去了。有的季节里,我上午读书,下午种地;一到农忙,便整日在地里跟着母亲劳动。这个时期母亲教给我许多生产知识。
佃户家庭的生活自然是艰苦的,可是由于母亲的聪明能干,也勉强过得下去。我们用桐子榨油来点灯,吃的是豌豆饭、菜饭、红薯饭、杂粮饭,把菜籽榨出的油放在饭里做调料。这类地主富人家看也不看的饭食,母亲却能做得使一家人吃起来有滋味。赶上丰年,才能缝上一些新衣服,衣服也是自己生产出来的。母亲亲手纺出线,请人织成布,染了颜色,我们叫它“家织布”,有铜钱那样厚。一套衣服老大穿过了,老二老三接着穿还穿不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