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10-19 22:20作者:王华老师
但妈不知道。妈只跟老家人说,她儿子是个作家,能写文章,还出过书,还因为文章,出过国——听老家人讲到这些,能感觉到妈的自豪。
妈更不知道,相对于她的一生,相对于她的艰辛苦楚,和倾情付出,那些文字,是多么单薄、脆弱——从20岁生我起,从我知事起,妈为我们付出的太多,太多,怎么也写不完。
那些文字,包括现在写下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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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是60多岁的人了。皱纹密了,越来越密,白发多了,越来越多。身体虽还硬朗,但病痛也日渐多了——让她及时医治,她总说小毛病,没啥,买点药吃,就行了。
我知道,她是节俭。上次,急性阑尾炎发作,痛得实在忍不住了,才给我电话。我回去接她来,到医院手术。看我跑前跑后,忙个不停,又听说花了两千多,她心痛得什么似的。
所以这回,我要她就在这里医治,她怎么也不愿意。她怕花钱,更怕我们不耐烦——老家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虽然她知道,我们不是迕逆之子,但是她怕拖累我们。
你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我先在老家医,看看情况再说。
妈在电话里说。我看不到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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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落、零碎的这些字,写得前所未有的艰难。因为犹豫,因为怕自己把握不住——写字这么多年,很少有这样的情形。
开始想到的题目,是“豌豆进城”,怕被人看作童话——我不会写那样单纯、唯美的文字,也知道这样的生活里,不可能有童话般的美好。
直到晚饭时,就着一大碗油炒青豌豆喝酒,才突然找到感觉。
母亲节。妈在乡下带病坚守。我吃着她种的粮食:青豌豆和米烘的干饭,用油闷炒的青豌豆——油和米,也是她种出来的,也是她背进城来的。
我还能说些什么?我还能做些什么?
喝酒的时候,不小心被呛了一口,哽得我眼泪花花的——豌豆般大小,蓄在眼角,怎么也掉不下来。就像那一声“妈”,怎么也喊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