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12-11 18:30作者:王新老师
二、价值观紊乱,随政治气候变动而变动。
上世纪50至60年代,出于冷战意识形态,中国曾不断派出代表团去日本参加反战反美活动。翻阅当时报纸杂志,报道中日联营参与反战反美的新闻与文学作品,远远超过纪念中国民间的战争苦难。印象中最深的是《收获》杂志,曾刊登该刊主编参加广岛反战归来的长篇散文,作者访问那里的受害者,有名有姓,描绘其创伤,绘形绘色,极富感染力。虽说日方民间创伤也应该纪念,但作者在当时的政治气候下,同情心已经转移,显然不在二战反法西斯盟军,而在被盟军击败的日本一方。左翼文人当年是催逼抗战的先锋,为此曾鼓动学生上演多少街头政治,为何在抗战胜利后同情心转移,而不是一如既往,坚守民族自尊,以反日、抗日为第一?那样的文章那时并不罕见,在这里仅举一例。作为左联成员,他们都参加过八年抗战千里流离,饱尝颠沛之苦,我也相信那样的文章只反映当时的政治气候,并不反映他们真实的历史记忆。左翼文学汇入左翼意识形态成为其组成部分,令人齿冷,那是一代人的错误,没有必要苛责个人。但是,当一个民族的底层民众不能正常抒发战争苦难,这一民族能够发出的声音却是价值观紊乱,随政治气候而俯仰,令外人如何观感?半个世纪以来,对这场战争的价值评价我们发生过多少次变化?内如承认正面战场,外如对日交涉开放民间舆论,昨日为非,今日为是,虽是节节进步,变化频仍,太不稳定,外人适应这个变化,总要有个观察过程,在这一过程结束之前,不可能很快赢得世人尊重。
中日之间曾为敌国,但在制度层面,战后日本已经转轨为民主宪政,这是不争之事实。这一制度落差,以及民主社会内政府行为与民意倾向之间的差异,我们却时常遗忘。前几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日本历史教科书”事件,最后调查结果,只有千分之四的学校使用了令人愤怒的那一种。在民主制下,一个社会并没有统编教材,虽有类似教育部的文教部门,却绝无权力指定民间使用何种教材。我们以己之“制”,度人之“教”,一见有学校使用那种教科书,立刻认为是官方所为、全民意向,于是愤青四出,狂呼口号,滥演“爱国”秀,贻笑大方而不知。反过来看自己,同样以巴金为例,老人晚年再三呼吁建立“文革博物馆”,以戒惧后人崇尚暴力、残害同胞,时至今日,这一遗愿实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