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10-19 22:18作者:才子老师
我恼恨我的手,为什么这么笨拙?
前几天,爱人的裤子不小心刮了个洞。我拿了裤子,径直去找母亲。因为我自己的小家有针无线的。母亲见我来了,就轻声说道:你也不自己缝,看我以后不在了怎么办?我笑嘻嘻说道:那我自己缝。并作势要缝补。母亲却对我说道:“你别缝了,你缝不平。”我只好为母亲穿好针,看她老人家戴上花镜,一针一针认真地缝起来。
我恼恨我的记性,为什么那么健忘呢?
连阴雨过后,天终于放晴了。早晨,母亲上楼为我抱了一床被子下楼去,嘱咐我抱另外一床。我把被子搭在晾衣绳上,就去上班了。下午,天说变就变了,豆大的雨点落下来。我把晒被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回到家中的时候,母亲已经把被子替我收回了。
自从儿子上学以后,我一天天忙着工作,忙着和儿子通话,哪有时间记挂母亲?所以当她说到自己的不舒服时,我才蓦然想到:母亲老了!现在,当我想到花白头发的母亲,当我想到瘦弱有病的母亲,当我想到有些啰啰嗦嗦的母亲。我才知道:母亲对我的爱,点点滴滴,像溪流一样,汇成了一条河,永远流淌在我的生命里。
大人们鼓励我装先生样子,我也没有嬉戏的能力和习惯,又因为我确是喜欢看书,故我一生可算是不曾享过儿童游戏的生活。每年秋天,我的庶祖母同我到田里去「监割」,(顶好的田,水旱无忧,收成最好,佃户每约田主来监割,打下谷子,两家平分。)我总是坐在小树下看小说。十一二岁时,我稍活泼一点,居然和一同学组织了一个戏剧班,做了一些木刀竹枪,借得了几副假胡须,就在村口田里做戏。我做的往往是诸葛亮、刘备一类的文角儿;只有一次我做史文恭,被花荣一箭从椅子上射倒下去,这算是我最活泼的玩艺儿了。
我在这九年(一八九五── 一九零四)之中,只学得了读书写字两件事。在文字和思想的方面,不能不算是打了一点底子。但别的方面都没有发展的机会。有一次我们村里「当朋」(八都凡五村,称为「五朋」,每年一村轮着做太子会,名为「当朋」)筹备太子会,有人提议要派我加入前村的昆腔队里学习吹笙或吹笛。族里长辈反对,说我年纪太小,不能跟着太子会走遍五朋。于是我便失掉了这学习音乐的唯一机会。三十年来,我不曾拿过乐器,也全不懂音乐;究竟我有没有一点学音乐的天资,我至今还不知道。至于学图画,更是不可能的事。我常常用竹纸蒙在小说书的石印绘像上,摹画书上的英雄美人。有一天,被先生看见了,挨了一顿大骂,抽屉里的图画都被搜出撕毁了。于是我又失掉了学做画家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