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11-01 22:57作者:三水老师
天底下最该唾弃的坏事,便是对母亲的恶言相向招母亲流泪了。
这等坏事,我这几年没少做。事后虽也悔恨自责,然而话已出口,伤痕已铸。每当这时,母亲都会避开我轻声抽噎,转身却又待我如常。只是,母亲还未擦净泪水的眼中分明透着令人心疼的畏缩。母亲就这般隐忍着,干了泪水,依旧疼惜我这个不肖子。
初中之后,由于求学和工作,我很少与母亲相聚。空间远隔的思念模糊了我们之间缺乏沟通的事实,久别团聚后也只看得到温暖的亲情。直到2008年,弟弟的自戕将我从远方召回了久离的家。次年突发的恶疾又将我牢牢地与母亲拴在了一起。由于久已忽略的缺乏沟通和屡遭不幸,我对母亲的伤害终于在日常琐事中爆发了。
母亲是一个琐细的人,家里的一切都爱收拾得紧紧有条,父亲和我的起居都爱提醒得不厌其烦。母亲是一个顾家的人,常年出外工作,只为补贴家用,供子女求学。正是这般,她一刻不得身闲,半分不得神歇。而她的不辞辛劳,却成了我屡次发难的借口。
养病期间,我是极其自私和萎靡的。内心的敏感和脆弱被我用放大镜照进了生活中的每个角落。这期间,我最爱在饭桌上讨论弟弟的死和我的病。其时,我并没有发觉母亲在听到弟弟时的神情恍惚,并没有看到她突然停了的箸、一脸的哀伤、以及乞求我不提伤心往事的眼神。而今想来,幼子新丧的母亲彼时心头刚见愈痕的伤口是生生被她仅存的儿子手撕足蹬了开来的。
我是要听到她的悔过的(我自以为身患抑郁的弟弟的死亡,就是因为母亲执意工作而忽略造成的),她只是一言不发,只是枯坐战栗,除此无它。现在我才明白,无言是她的自责,战栗是她的悔痛。但凡当时我有一点人性便该适可而止了,然而病中的我早已陷入凶残的臆想当中,一句句恶言不假思索地攻击着她的软肋。母亲转而哀求着,眼中满是滚烫的泪水,含在嘴里久久不曾咽下的饭食随着她的哀求,和着她的热泪哽住了母亲的哭咽。